黃建為老師入行時憑藉個人首張創作專輯《Over The Way》獲得第18屆金曲獎《最佳新人獎》的肯定,近幾年在幕後工作也有非常亮眼的表現

不僅參與了多首膾炙人口的歌曲,包含徐佳瑩「尋人啟事」、楊乃文「離心力」等歌曲的作曲與音樂製作

也獲得金曲獎《最佳作曲人獎》肯定、入圍《最佳單曲製作人獎》、《最佳年度歌曲獎》等多項大獎

讓我們透過深度的專訪與剖析,一起來了解「金曲音樂人」逐步積累的過程,也給正在音樂路上努力的你一些方向。




Q1:想請教老師從幕前的「創作歌手」到幕後的「詞曲作者」甚至「音樂製作人」,在角色轉換的工作狀態及心態上有沒有不

一樣的調整?


肯定是有的,第一個是「接觸到的人」不一樣。當「歌手」時,接觸到最多的是觀眾、樂手、活動方,或是企劃、宣傳、甚至訪問你的工作人員,從中會

累積到很多互動、訪談、表演的技巧,也會對服裝、表演有很多觀察。「幕後」工作接觸到的比較多是詞曲作者、錄音師、混音師、製作人、歌手等,

歌手一起工作的狀態則比較像是擔任「網球教練」的角色,在自己累積多年的選手、大賽生涯轉為教練後,會比較懂得在比賽過程中每個階段可能會需要

的協助、甚至是心理狀態,很多時候做音樂的過程得去「感覺」、得去替別人「設想」,如果自己有實際做過的話,做幕後會比較容易去設身處地。


第二個最大的不同則是「成本」。當「歌手」最重要的是維持自己的獨特性跟人氣,實際上金錢花費並不多,主要是得想辦法在自己身上創造價值。做

「幕後人員」要付出的東西完全不同,你得花很多時間去研究麥克風、研究軟體、研究詞曲作品,也因此你可能就得要買麥克風、弄錄音室、買各種軟

體、花很多時間去操作跟練習。


我覺得做「幕後」的成本比較高,成本其實就是所有你買的軟硬體跟你對樂器、對軟體、對混音操作反覆練習的時間,但生涯曲線也相對能不斷累進;而

當歌手的成本跟消耗的是觀眾跟你之間的人氣、默契,如果你很有人氣,那你可以慢慢地去醞釀、慢慢做你想要做的事,但如果沒有人氣,其實就等於沒

有子彈去打仗。其實也沒有人規定出唱片就不能做幕後製作、做幕後製作就不能出唱片,差別在「做音樂」最重要還是要能夠「維持生計」。


圖為《有一種旋律是黃建為》巡迴演出(取自 黃建為 Europa 粉絲專頁)


Q2:從「創作歌手」到「音樂製作人」角色轉換遇到的最大挑戰是?


我覺得轉換上最大的挑戰是「時間」。當歌手時要花很多時間去培養整個人的狀態,因為表演在舞台上是一種「熟練度」,一場演出裡,唱歌跟談話的時

間有可能各佔一半,而身體律動、舞台動作這些沒有在唱歌的時間也佔了表演的一大半,而這些部分完全要倚靠日常生活中的狀態培養、運動、練習舞台

動作、彈琴時的表情等等,其實是非常花時間的,期間也要不斷突破自己的底線。


另一個是「功能性」,做幕後重點是幫別人解決他的需求,例如在做徐佳瑩的電視劇歌曲配唱工作時,要幫她解決的是如何兼顧到劇本、歌手聲線、當代

觀眾的喜好、導演的需求等,需要動作很明快、頭腦很清晰、運用很好的技術解決,兩個角色完全是不一樣的。我們也可以這麼說,歌手的生活是極慢

的,有點像是一個和尚在修行、身心靈狀態的鍛鍊,也有點像是運動員;但製作人需要有快速解決所有問題的能力,比較像是在郵局或便利商店裡面工作

的員工,一個問題來了解決一個問題、客人要寄包裹就幫他寄包裹,而這兩個其實是截然不同的「生活節奏」,這部分的轉換才是最困難的。​


圖為黃建為老師在工作室練習的樣子(取自 黃建為 Europa 粉絲專頁)


​Q3:在「共創」時代不僅常見歌手間互相 Featuring,甚至連作曲團隊、製作團隊都有多人共同參與,例如在楊乃文「離心

力」這首獲得多項金曲獎肯定歌曲當中,亦是由黃建為老師及陳君豪老師共同擔綱製作人的角色,想請教老師在分工甚至是判

斷的過程中,如何分配以及取得共識?是否有因為品味分歧而產生困擾?如果有的話又是如何克服?


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,大概可以分成三個面向來看:


第一個是「安全感」,這跟人當下的狀態有關,如果說當時的經濟有狀況,你可能會很沒安全感,在跟別人合作的過程中就會想主導很多事情;但如果整

個人很放鬆、很回到音樂,只是想好好的去完成一首歌、享受這個過程,這種情況就會比較有安全感。


因此我建議大家可以單純一點,抱著「只是想要做出一首聽眾正在等待的歌」這樣就好了。不論是聯合創作、聯合製作或一個人製作,什麼時候要喊停除

了取決於預算外,你也得要非常清楚這首歌最後的方向,當你發現這次的合作夥伴狀態很不穩定(你們也知道音樂人的狀態本來就很不穩定),你自己要

先找到安全感才有辦法思考如何幫助別人,也才能有餘裕去判斷還有多少時間、多少預算可以讓他嘗試,或者在關鍵時刻決定是否換人。


圖為第 28 屆金曲獎《最佳單曲製作人》入圍者黃建為(左)、陳君豪(右)紅毯照(取自 Blow 吹音樂粉絲專頁)

第二個是一定要有人扮演比較積極主動的角色、有人要扮演後勤補給的角色。很簡單的道理,兩個人絕對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、同一秒鐘一起
講話,那這樣誰要聽誰的?所以一定要有先後,而先後順序是會輪流扮演的,例如說以楊乃文「離心力」這首歌曲的共同製作為例,整首歌由
我先提出一開始要做什麼事情、要得到什麼方向、最後要完成的音樂感覺是什麼,但我提出來的過程中我自己也會有好幾個選項猶豫著,這時
我會跟另一名製作人陳君豪討論,問他哪一個選項最打動他(君豪給我的回應就是你們最後聽到的這個版本,我很喜歡這種很即興的情況下、
很溫柔地去表達情感的這種感覺),在他選擇的那個時間點我反而是被動的角色。

在這首歌中我們兩人的分工其實也很簡單,在發想、創作還有歌手配唱的部分是由我來完成,但在所有樂器的部分是由君豪來完成,然後在配

唱完、樂器都錄完了的剪接是我們一起完成,有點類似我們是各自去不同地方採花回來的蜜蜂,最後兩個人把所有花蜜攤開來決定哪些部分要

留下來,一起放到一個作品裡。因為君豪是一個經常跟別人合作的人,所以他很清楚每一個人需要的空間有多少,他也熟知音樂人到哪邊會有

很莽撞地、興奮地想要嘗試的那種狀態,因此在合作裡我就有比較多的自由度去嘗試不同的東西,再由他把這些嘗試過的東西做歸納,但也並

非每次角色都是一模一樣。


第三個是兩人要有所差異、能夠互補,如果兩個人的互動都是屬於被動的一方,沒有人有勇氣踏出第一步、或者先做出一個版本,這首歌可能

也永遠無法完成。在合作的過程中,如果發現有一個夥伴跟你的節奏很不一樣,他就是比你快、或是比你慢,而且在兩人相異度非常大時還是

能聊得來、感情也很好,那就是最好的狀況,運用你們的差異才比較能做出有「立體感」的作品如果你們兩人非常相似、喜歡的音樂一樣、

做事情的方式也一樣,甚至兩個人都會去等對方開口、或是兩個人都搶著要說話,基本上這種情況的合作會比較辛苦一點,你不妨試著調整一

下自己的節奏,實際上做一首歌也不用想說非得要是一首曠世鉅作,如果可以在過程中很享受這個作品,基本上這首歌就不會差到哪裡去。


 (待續)